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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雜誌 |蔡國強的寂寞狼群


2016 臉部平權 WE ARE THE SAME! 特展

蔡國強的寂寞狼群

梁浩軒Ocean

《九級浪》上的動物與《撞牆》前的狼群,象徵文明時代裡群眾的災難,反思前些日子台灣教改以及這陣子的餿水油事件不就是如此,文明的時代裡頭,群眾的災難太多,重蹈覆轍的事情不斷的在我們生活中發生,『歷史的教訓就是人類永遠不會記取歷史的教訓』,這樣的「共錯結構」,將由社會共同承擔。

微信裡傳來Y的訊息,

「睡沒?」「吃過海底撈嗎?」「這裡挺出名的...」

一轉眼,我已經在郊區打到車。「已上車,隨後就到。」

聽說海底撈是著名的連鎖火鍋店,除了食材口味佳,更吸引人的是他們的”特殊服務”,等候帶位時,服務員會幫你指甲彩繪、擦皮鞋、變魔術,甚至逗客人開心,這樣特殊的服務模式,成為一個足以「觀光」的火鍋店。

「我前些日子去當了志願者」一陣麻辣震撼教育後,Y擦擦嘴巴說。「什麼是志願者,志工嗎?」我回。

「對的,在你們那邊應該稱為志工。」「你知道最近在當代藝術館有蔡國強的展覽嗎?」

「他可是我們學校的大學長,他這次來展覽,部分創作是學校裡學長姊協助完成的,我也去幫忙了兩天。」 Y接著驕傲說。

聽到Y這樣說,我心裡一陣竊喜,「我下午才從當代藝術館回來,就是去看蔡國強的展覽!」 吞下一口椰子水後回。

Y是上海戲劇學院的大四生,主修多媒視頻,所謂多媒視頻就是台灣的多媒體設計或者多媒體互動科系,科技進步帶動市場需求下,全世界的設計相關科系幾乎都往數位化發展,包括3D動畫(3D Animators)、互動多媒體(interactive multimedia)、實景投影(projection-mapping)、全像素(hologram)等,無論何種藝術與設計的想像力,似乎都能在多媒體的應用上發揮的淋漓盡致。

當然,也有人對藝術創作的想像有不同見解。

“整體來說,我的作品呈現的是一個男人的浪漫,或者說,延續男孩子的浪漫” - 蔡國強

蔡國強的確是浪漫的,不然我也不會再次與它們相遇。

七月中,炎炎夏日,35度的高溫下, 一艘來自福建的木船載著99隻仿真動物緩緩飄過上海的黃浦江, 上頭的「牠們」,老虎、貓熊、羚羊、北極熊……,用冷靜的眼神漠視這號稱全世界最大城市之一:上海。這是藝術家蔡國強的藝術作品《九級浪》,木船如一只火柴,劃過了黃浦江,為上海點燃藝術之火。

「你最喜歡他那樣展品?」我接著問到。

「那個用陶瓷炸成的,挺美的。」Y說。

「那作品叫《春夏秋冬》。」我從包裡掏出展覽DM,指出了正確展品。

白生生的陶瓷上,用微微火藥炸過四幅春、夏、秋、冬作品, 春的細心,夏的活潑,秋的瀟灑,冬的生機,蔡國強用嬌美的牡丹與成群的蜜蜂挑出春天的細心,清新的白蓮與魚群是夏天的活潑,秋菊的飽滿瀟灑樣、嚴冬裡的候鳥存在的生機,創作時,蔡國強一把火藥炸在脆弱的白瓷上,火侯拿捏的恰當好處,四幅作品被矜持與殘弱的火苗吻出一幅幅雅氣十足的水墨畫。

「小兄弟,水開了,幫您把火轉小點。」

海底撈的服務員迅速的身手讓我措手不及,我一回神,鍋邊已噴滿了油汁。

提及水墨畫,《靜墨》展件何止水墨,根本是墨汁瀑布了,哪個藝術家能夠說服美術館或文創園區,在展場中直接開出一個洞?何止是一個洞,是一個大洞。

《靜墨》展件在近千平米的展間內挖出池塘,灌入墨汁,一池死亡的沈默,黑的發亮的池水,三十噸的墨水,映出池邊觀眾模樣,從距離展間約30公尺的距離,遠遠就可以聞到池水發出陣陣矛盾香味,以及聽見墨汁瀑布撞擊池水發出的空谷迴響,展間的兩旁放滿了從展場中挖起的鋼筋水泥,故意裸露在墨池的周圍。

“這其實和中國的現代化過程很像,先挖一個大坑,然後再想怎麼辦。” - 蔡國強

踏入展場,站在偌大的墨池前,我望著眼前的墨汁瀑布,靜靜消化著《靜墨》的視覺衝擊, 一條黑色的墨汁落下,在同樣黑色系的環境裡,這條黑色瀑布,像是一條連接藝術家寂寞與宇宙間的引線,觸發起哲思般的浪潮,我想起關於蔡國強形容起寂寞。

蔡國強是個怕寂寞,卻又自己選擇寂寞的人,早些年因為英文不好,也不肯學習,所以在美國的十幾年常依賴工作室的成員,雖然這樣的狀態產生了很多麻煩,卻也讓蔡國強能避開不想聽的聲音,處在自己的所設定的生活中,好好進行藝術創作。

"藝術本來就是寂寞和脆弱的,所以才真實可信。" - 蔡國強

2008年,蔡國強擔任北京奧運閉幕典禮的視覺設計兼藝術總監,閉幕式一結束,他卻馬上離開了中國,「我要先離開祖國的懷抱,回到世界人民的懷抱。」他說,但究竟是世界人民的懷抱?還是躲回自己的藝術世界裡面?藝術家往往害怕面對人群,深怕一旦落入了人群裡並失去了自己與自己對話的空間,但藝術創作會讓藝術家回到社會,用創作與世人見面,而關於寂寞本身的孤獨本質,就由藝術家擁抱自己的時候去誠實面對吧。

蔡國強是自己選擇寂寞的。

「我喜歡《撞牆》,我為了它而來」我很認真的跟Y說,其實,我想說的是,我很激動。

2009年冬天,藝術家蔡國強《泡美術館》展覽,是第二次與台北美術館合作,其中展出35組件中,讓我印象最深刻的莫過於《撞牆》這展品。

當年,我饞著99隻狼群,佇地停留約莫30分鐘,腦海中彷彿看見一隻隻狼跟著前面不斷的撞上牆,甩甩頭,再猛烈一擊、再猛烈一擊、再猛烈一擊....

《撞牆》展件前,擠滿了人潮,大家紛紛跟著狼群之後,想找個好角度拍攝,在我看來,不過是另外一科目的兇禽野獸罷了,《九級浪》上的動物,跟《撞牆》前的狼群,紛紛象徵文明時代裡群眾的災難,反思前些日子台灣教改以及這陣子的餿水油事件不就是如此,文明的時代裡頭,群眾的災難太多,重蹈覆轍的事情不斷的在我們生活中發生,『歷史的教訓就是人類永遠不會記取歷史的教訓』,這樣的「共錯結構」,將由社會共同承擔。

等了五年,再次與狼群相遇,我心裡唸著好久不見...幻想狼群的喘息聲,忽遠忽近,緩慢的腳步以及凶惡的眼神,與其說是凶惡眼神,其實是盲目跟從的眼神,無止盡的輪迴撞牆行為,人類的某種愚昧行為,也不斷的發生著。

五年過了,捫心自問,我們是否依然在自己的生活裡《撞牆》?

走近展場出口,上頭掛了一塊說明牌寫著《天堂的空氣》於出口外,我翻了一下展覽DM,闔上後並直接離開展場,沒有進入最後展區;

我幻想著藝術家蔡國強《天堂的空氣》展品的樣子,離開展場即是所謂天堂,我們存在的空間即是天堂,反觀這次《九級浪》的展件,不斷的提醒我們對於自然的思考及心靈的探索,出口前的工作人員默默坐在椅上,像個天堂入口的守護者,面對前往天堂的觀眾只會問上一句....「您好,這裡是出口,前往《天堂的空氣》,出去就不能回頭。」

“總體上,我比較信仰看不到的世界,我是個迷信的人” - 蔡國強

我也是。「就說海底撈很好吃吧,你不信。」Y低頭去,啃起豬骨。

蔡國強:九級浪@上海當代藝術博物館

2014.08.08-2014.10.26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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